住院日记

纳兰天歌  发布于2012/01/08 08:48 |  阅读(3944) | 查看评论(3)
住院日记几则

第一则(11、8)





我所以到解放军的263医院去,原因有二:其一、是离家近些;其二、是w歪打正招。

上午6:00,急忙爬起身来去挂号。是肛肠科——结肠里长了一个(1。5X1。5)的息肉,准备做肠镜检查。主任虽是上海人,但其动作一点也不温柔,其生硬、粗鲁的大管子,一直一直往里钻……我先还心里要学习刘胡兰、学习黄继光……学习的英雄多了,但是也无法阻挡的当时的,尖锐、酌热的管子无规律地滑动。啊!停!停!我肚疼……剧烈地疼,从来没有过的疼。比生孩子、比开胸做心脏的手术全疼!

我这样坚强的女子,居然都扛不住了。大喊救命!救救孩子啊!

终于取出一块活检材料,化验得培养、化验、结论,等着吧。勇敢的人们千万别做肠镜!



第二则、



住进402——4床,这屋子里并排三张床。靠北墙的4床是我、南边的是6床,一位老干部离休家属。她很美丽,烫着高蓬爆炸头,大声说话、大声笑、大声在室里指挥清洁工、打饭的女孩、护工和看望她来的子女、亲属,总而言之,没有一样事情她不管的。对我还好,临走是客气地让我住在它的床上——有一缕微弱的阳光。

夹在两床中间的是一位奇特的农村妇女,皮肤黑得比得上刚果女人,处处流油。吃起东西,从嘴里发出一种啧啧啧的巨大声音,根本不睬别人。

它那碗里盛满猪大肚、猪头肉、猪下水、猪肝,好么,大家只得扭身假装看不见。忍啊!忍啊!终于吃毕,这位黑女人用刚抠完脚指的手,直线地就去挖牙齿!!!哦!实不忍睹!

大家默默地输液,打吊针。



第三则、



小王师傅到病房把殳二哥的《北京对联集成》上、下卷取走。100万字,怀胎14年的婴宝宝,真不舍得给别人——只给殳二哥一套。吝啬!的确我很吝啬!尤其是关于书的问题。次日还给七槐君、侯会君等。联络好(11、11)到这里集合。

我到医院已经3天,3天3夜地推一台电泵,注射强心剂,第四天就可以撤了。这三天我左手提着泵、右手高举输的液,如高举火把!怕上厕所、怕吃饭、怕侧身躺下……简言之,三天三夜的罪可想而知了。

等人吃了饭休息时,我还有两瓶等着呢。胸前挂着长枪短炮——浩特、全天侯的心脏检测。撩起毛衣来,满身都是金属片子,数十条电线,外孙说我是机器人!前胸但分还有一寸皮肤,他们也要贴上。皮肤都不能呼吸了。

两点整,七匹狼小分队到齐。立正!敬礼!把我的病床围得严严的,只怕要三鞠躬了。礼毕!坐下!呵呵呵……美味食品又带来了许多,违法三章也都忘了。有吕妹、汪兄等他们不懂,原谅了。以后谁也不要带东西来。天南海北聊天饕餮一次。说怕累了我,我偏嫌他们呆得时间少,意犹未尽,恋恋不舍。

据说,黎烈南在拥挤的地铁上,为吕妹失态地表演和泥、脱坯、忽悠着往窑里送、烧、起砖,一声声高叫,犹如打仗一样。给地铁一车的乘客如此热情地表演着,身为大教授,人们就自有议论。笑成一团,全车厢里的人,冲破拥挤的劳顿,于是大笑、微笑、欢笑、嗔笑……前仰后合的。我闻之却有点不自在,后来斥责了弟弟……



第四则、





核磁共振

从四楼到一楼,一层比一层冷了。原来头天下了一场中雨。护士小姐小跑着,把我推到一间神秘的房间了:有高的、低的;大的、小的机器。医生把我推进一个圆盘上,左、右耳朵安放两块仿佛是海绵的机器。里面有嗡嗡的巨响,有飞机起飞的隆隆声,有车间里的哗哗的噪音,有大街上的飞驰的汽车声,我简直不可忍了。但是我不敢张眼睛,害怕辐射把我的眼睛照瞎了。

忽然我觉得,我仿佛在转——我的经验是,感觉左转,实际是往右转;感觉前进,其实是后退。总之,永远是与你的感觉相反。

十多分钟以后,我以为完了。偷偷张开一点眼睛,原来医生、护士全在一个硕大的玻璃后面指手划脚——穿上衣服,结束。

人怎么变得那么脆弱?忽然觉得全身软软的,连上轮椅都有点小困难了。



第五则



一把药得有20多粒,一口吃了。再喝水一大杯。往往到中午,我一点食欲也无。几天的功夫我居然掉了3斤重量。我又高兴又紧张,万一继续掉下去,那是太恐怖的,再也与美丽二字无幸搭界了。再说我怕是结肠的活体检查有问题,虽然说现在医学发达,但是万一是恶性的东西,岂不是太遗憾了么?整天在打鼓。我准备到城里去解决,不在这小医院里交代了。毕竟也是一条性命——我还有点惜命的,暂时不想死!





第六则



我们的不同病人有不同的饭菜。心脏、肾病的,就只给吃淡得几乎没有咸淡味的东西,真恶心。而我又是痛风病号,与心脏病号的食物又味道相左。十分难给我配餐,而我又想吃肉、鱼,一切好吃的都想,但是医生一定禁止吃带肉字的、带海鲜的、带豆字的还有菠菜、扁豆等等。烦死我了,什么都不给吃——医生说,你要命就别吃,你不要命就吃!当然,还是先要命吧!

我的主任医生,因为我在上个世纪80年代做过心脏开胸手术,到如今已经31年了——一见到我就玩笑地说:你怎么还活着呢?是呀,我怎么还活着呢?人家做我这手术,一般就5、6年就别了——他的一位亲戚就是5年。我怎么活了30多年呢?还从医院出来进去的?我活得很滑稽!



第七则



这一夜楼道里人们熙熙攘攘,十分纷乱。我等着声息渐渐平静下去,才小睡了一会儿。次日,我问护士,昨天夜里……她小声地告诉我:“监护室里的97岁老太太升天了。”

97岁的老太,前几天还在楼道里走来走去。瘦得像一只老鸡,但腰板挺直,说话声音洪亮。家里谁也不来看她,儿子、女儿在国外的在国外;在外地的在外地。老伴早逝,现在老太也去找老伴去了。没有哭声,没有人的喧哗,安安静静地走了。

过了一天夜里,又走了一位;过了一天又走了一位……两夜三天走了三位病友。不知什么时候该轮到我了!哈哈哈……



第八则

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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